男友让我放弃高考,赚钱供他上大学。
说等他飞黄腾达,会让我过上富太太的生活。
我果断拒绝,考上了 985。
他骂我坐享其成,一辈子都得不到男人的真爱。
十年后相遇,前男友娇妻在怀,笑我孑然一身。
他旁边的合伙人提醒:「你给我闭嘴,她是甲方的老总。」
1
高考的脚步一天天逼近,空气里仿佛都凝固着无形的压力。
就在这节骨眼上,程峰突然在放学后拦住我,眼神闪烁,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胜男,要不……你别念了,去打工吧,供我上大学。”
我猛地抬头,盯着他,没半分犹豫,直接回道:“不行,我绝不答应。”
他急了,一把拉住我的书包带子,语气变得急切:“我妈的风湿越来越重,走路都费劲,根本没法自理。我上大学一年怎么也得三万,家里哪拿得出这笔钱?”
我冷笑一声,反问他:“所以,退学的人该是你才对吧?”
他愣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我不依不饶:“你现在的成绩,哪一科不是我帮你补上来的?题不会做是你,熬夜刷题的是我,现在倒好,成绩好的要放弃,让成绩差的去拼?”
他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悻悻地走开。
可我知道,这事没完。
果然,几天后晚自习结束,我拖着酸痛的双腿回到堂屋,刚推开门,就看见程妈坐在角落的竹椅上,手里攥着一块旧手帕,一边抹泪,一边低声叹气。
“我这身子啊,一天不如一天了……胜男啊,妈不想拖累你,真不如早些走了干净……”
我心头一紧,赶紧上前扶住她:“程妈,您别这么说,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她抬起浑浊的眼睛看着我,声音颤抖:“你从小是我带大的,我没图你什么回报,只求你以后有空,回来给我上炷香,我就知足了……”
我鼻子一酸,却还是稳住情绪,认真说:“程峰可以申请助学贷款,课余时间也能打工。您要是真没人照顾,他还能申请单人宿舍带您去学校。我假期也能去城里做家教,赚点药费。”
她听完,沉默片刻,忽然换了一副语气,直截了当道:“你和阿峰是定过亲的,迟早要成一家人。你为啥不能贤惠一点,撑起这个家,让他安心读书?等他出息了,你们俩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我盯着她,一字一句地回:“我爸当年也是这么对我妈说的。”
“可他一毕业,就娶了城里的女人,回头说我妈是疯子,说我是个野种。”
我声音冷得像冰:“我妈临跳桥前,最后一句话是——‘与其扶他凌云志,不如自赚万两金。’”
我妈,曾是村里最苦命的女人。
她一个人撑起整个许家,伺候瘫痪的爷爷八年,供我爸念书,还把他的弟妹都送进重点高中。
可我爸一考上大学,立刻翻脸不认人。
那时候村里没婚姻登记系统,只认酒席和证人。
我爸就咬死不承认娶过我妈,对外说她只是个痴心妄想的疯女人,整天纠缠他。
至于我,他说是我妈用药迷了他,生下孩子来逼婚。
可那年头,村里连退烧药都难买,哪来的迷药?
他学的不是知识,是巧舌如簧的本事。
我妈被赶出许家那天,全村人都在笑。
她抱着我,指甲掐进掌心,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我脸上:“胜男,记住,别靠男人,别指望谁给你幸福。你要读书,要走出去,活成自己的样子。”
说完,她转身跳进了河。
捞上来时,她的脸肿得变了形,我几乎认不出那是我妈。
她死后,我奶骂我是野种,不肯收留。
外公外婆也嫌丢脸,说我是许家的孽债,把我拒之门外。
那时村里正争“文明示范村”,村长怕收养孤儿影响形象,干脆做主给我办了低保,又发了补助,还放出话:谁家愿意养我,钱就归谁。
2
程妈把我带回了家。
她守寡多年,带着程峰,日子紧巴巴的。
家里地少,亲戚也穷,没人能帮上忙。
村长让她收养我,也是想着给她们母子多条活路。
程妈确实偏心程峰。
饭桌上的肉,她全夹进他碗里,自己只啃咸菜。
新衣服先给程峰买,我的都是他穿旧的改小的。
可她至少没让我饿着,没让我冻着。
我从不抱怨,只把所有心思都扑在书上。
那年夏天,我在村口小路上走着,一头黄牛突然发狂,红着眼朝我冲来。
我吓得拔腿就跑,可它越追越近。
千钧一发之际,程妈猛地从田埂上冲出来,一把将我推开。
牛角撞倒她,牛蹄狠狠踩在她左腿上,骨头“咔”的一声断了。
她倒在地上,疼得脸色发白,却死死抓住我的手:“胜男……答应我,如果我走了,你要嫁给程峰,替我照顾他……”
我哭得喘不上气,只顾点头:“我答应,我答应您……”
后来村医来看,说幸亏没伤到骨头要害,只是外伤,吃几服药就能好。
可从那天起,程妈逢人就说:“胜男是我儿媳妇,我拿命换来的。”
她还常在村口炫耀:“我这是先下手为强!村里多少光棍三十了都娶不上老婆,我家峰儿早就定下了。”
程妈节俭到极点,每晚九点准时关灯。
可我还得复习,只能提着书包,悄悄跑到村委大院的屋檐下。
那里有盏路灯,整夜不灭,照得地面发白。
我就着那点光,一页页翻书,一道道刷题,常常学到凌晨。
程妈不理解,总在背后嘀咕:“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啥用?将来还不是嫁人做饭带孩子?”
“我家峰儿跟你爸不一样,他要是敢抛妻弃子,我一棍子打死他!”
我从不回应,只是低头看书。
我爸虽渣,但他确实靠读书改了命。
他在城里站稳脚跟,买了房,接走了全家,连村里的路都是他捐钱修的。
那条路,如今叫“志远路”。
许志远,那是我爸的名字。
3
我恨他的时候,就会跑到那条路上,来来回回地踩,仿佛这样就能把心中的恨意都踩碎。
我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村里人都说我继承了我爸念书的天赋。
可很少有人知道,我妈也品学兼优。
我妈还会写诗,桌下的箱子里放着几本厚厚的笔记本,上面是她用娟秀的小字写下的唯美诗句。
我的字和算术都是她手把手教的。
只是她为了爱情,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和前途,埋没了自己。
程峰比我大两岁,可成绩却一塌糊涂,留级两年后,最后才跟我同班。
我每天都给他补课,可他总是打瞌睡。
我看他这样,又气又急,没办法,只能用他妈织毛衣的签子扎他,希望能让他清醒过来,好好听讲。
程妈对我也挺支持的,她常念叨着:“人呐,不打磨打磨可成不了器。”
高考前最后一次摸底考试,程峰的成绩终于有了起色,勉强能上个二本。
之后,我顺利参加了高考,一切毫无悬念,我成功考上了清大。
我是村里头一个考上清大的人。
录取通知书寄来的那天,村长特意安排人拉起了长长的横幅,还敲锣打鼓,那场面热闹极了。
平日里经常碰面,却对我爱答不理的外公,也特意跑来,往我手里塞了两百块钱。
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激动地说:“你比你妈有出息多了!”
老师得知这个消息,也满心欢喜地对我说:“胜男,你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程峰则考上了东北的一所二本院校。
程妈小心翼翼地凑到我跟前,跟我商量:“胜男啊,你能不能带我去京市?我想出去打工,你和峰儿上大学都需要钱呢。”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程妈,她这人爱占小便宜,还总喜欢在背后嚼舌根。
可转念一想,这些年她独自拉扯程峰长大,若不是性格泼辣些,在村里恐怕早就被人欺负得抬不起头了。
而且程峰上大学肯定得花不少钱。
可怜程妈在村里生活了大半辈子,如今却为了儿子,不得不背井离乡,去大城市打拼。
想到这些,我点了点头,同意了。
课余时间,我也打算去做兼职,说不定还能和程妈有个照应。
4
我们提前十天就离开了村子,打算先送程峰去学校。
这还是程妈第一次和儿子分开生活,她心里万分不舍。
她红着眼圈,絮絮叨叨地叮嘱着程峰生活里的各种琐事:“儿啊,到了学校要好好吃饭,别舍不得花钱……”
程峰却一脸的不耐烦,皱着眉头说:“你要真想我过得好,就多给我点钱。”
程妈听了,默默地从兜里拿出一沓钱,塞给了程峰。
原来,出来前,程妈就把村里的房子和地都卖了。
村里人都议论纷纷,说她培养了两个大学生,以后就等着享清福咯。
程妈肯定是把这些话听进去了。
反正我是没打算再回村子里去了。
安顿好程峰,我和程妈就要前往北京了。
负责接我的学长叫白敬文。
他高大帅气,站在人群中举着牌子,就像鹤立鸡群一般显眼。
他是生物学工程大四的学生。
学长笑着跟我打趣:“你可是我们学院第一个带母上学的。”
程母赶忙纠正:“我不是她妈,我是她婆婆,她跟我儿子好着呢。”
白敬文先是露出诧异的神情,然后小声问我:“你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吧?”
我解释道:“她是养母。”
白敬文穿着一身白T蓝裤的运动装,整个人显得干净清爽。
当他把我那灰扑扑的麻袋行李扛在肩上时,我顿时感到一阵窘迫和尴尬。
我连忙说:“我要自己扛。”
他笑着安慰我:“我一个大男人,这点重量算不得什么。”
到了宿舍,白敬文放下行李,拿出手机要加我的微信。
“学校有新生一带一活动,以后你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找我。”
我低下头,从书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机。
我这手机是二手的,是从镇上修理店淘来的,外壳的漆已经斑驳不堪,看起来破破烂烂的。
而他拿出的手机,屏幕闪出的光泽,让我忍不住自惭形秽。
他说了电话号码,让我给他拨过去。
白敬文走后,程母一脸不高兴,对我说:“胜男,你可不能因为上了好大学,就抛弃阿峰,你可别学你爸。”
这话让我心里很不舒服,但我也懒得反驳。
我来大学是来认真念书的,可不是来谈恋爱的。
我跟宿管阿姨说了好多好话,她才勉强同意让程妈暂住一周。
晚上,我就跟程妈挤在一张床上。
我在手机上下载了找工作的软件。
我在村里时就听说过,年龄大点的村民在外头,男的一般干工地活或者做搬运,女的则做保姆或者保洁。
我打算明天就去报名,趁着还有一周才开课,陪着程妈把工作落实了。
第二天,我要去报名交学费,可程妈却支支吾吾的,不肯把我的奖金拿出来。
我是镇上第一个考上清大的人。
镇上和学校都给了我奖金,这些钱足够我四年的学杂费了。
只是我未满18岁,办不了银行卡,奖金就存在了程妈的存折上。
我厉声质问:“钱呢?”
“没了。”程妈一脸耍赖的模样。
一股火气“噌”地一下就直冲我脑门。
我伸手去翻程妈的包,她赶紧过来拦我。
我从她包里只翻出两百块钱。
她伸手来抢,我毕竟年轻,力气比她大,她一个踉跄就摔倒在了地上。
程妈索性就撒起泼来,躺在地上大喊大叫:“打死人啦,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媳妇,现在翅膀硬了,要打死我这个没用的老东西!”
程妈这么一闹,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宿管阿姨赶紧进来劝:“有话好好说,别吵别闹的。”
我委屈极了,哭得比程妈还大声。
“她拿了我的奖学金,现在一分都不肯拿出来给我交学费。”
这事儿最后闹到了校长办公室。
程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双手一摊:“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程妈又瘦又皱的样子,校长看了也不忍心苛责。
学校最后同意让我先欠着学费,第一学年结束前付清就行。
5
从那以后,我跟程妈开始冷战。
我早出晚归,几乎不跟她说话。
其实我也没精力跟她说话。
我曾经天真地以为,只要上了大学,我的未来就一片光明,充满希望。
可真正上了大学,我才发现自己就像是从蛮荒之地突然来到文明世界的小丑,格格不入。
同学们聚在一起聊《理想国》《乌托邦》,聊《生死疲劳》,我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中学时,我只需要把卷子和试题一遍又一遍地做,就能保持优异的成绩。
可大学的课程完全不一样。
都是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知识。
教授在课堂上滔滔不绝地讲着,我却像在听天书一样,一头雾水。
有一次,我急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旁边的同学看到我着急的样子,告诉我可以在网上找前沿的知识点,提前预习。
我这才猛然惊觉,自己竟是班上唯一一个没有笔记本电脑的人。
就算真有一台电脑摆在我面前,我也不清楚该从哪儿着手去查找那些学习资料。
学业上一片迷茫,生活更是乱得像一团解不开的麻绳。
我此刻迫切地需要钱,就像在沙漠中干渴的旅人急需一泓清泉。
学校的周边有许多餐厅,我鼓起勇气,一家一家地进去询问是否招临时工。
人家一听我是清大的学生,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惊讶,紧接着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赶忙央求道:“工资可以减半的,我真的急需这份工作。”
可他们却撇撇嘴,说我是在闹着玩,根本不是真心想打工。
我的生活就像坐过山车一般,一下子从高高在上的山峰狠狠地跌落到了阴暗的谷底。
就在这时,程峰也打来电话,开口就问我借钱。
他说学习上要买电脑,还要交各种资料费,手里的钱不够花。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愤怒地吼道:“你妈把我的学费都给了你,我现在学费都还欠着,你是怎么有脸再问我要钱的!”
电话那头,程峰也怒了,扯着嗓子喊道:“我们是男女朋友,就该相互帮助,你怎么出了村子就变虚荣了,你是不是只想花男人的钱!”
我气得浑身发抖,直接挂断了电话。
从那以后,我每天的生活就像上了发条的闹钟,除了上课就是一头扎进图书馆。有时候为了查找资料,大半夜还待在网吧里。
等我回到宿舍的时候,整个屋子已经黑漆漆一片,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突然,程妈那阴森森的声音像鬼魅一样传来,差点把我吓得魂飞魄散。
“这么晚回来,是去打工了吗?”
我疲惫地回答:“没有。”
程妈的声音瞬间高亢起来,像一只被激怒的母鸡:“那你一天到晚跑出去瞎混什么?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我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赶紧休息。
我没有洗漱,和衣直接倒在了床上。
可程妈却不依不饶,继续追问道:“你给我讲清楚,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峰儿的事。”
我直接背过身,闭上眼睛,继续睡我的觉。
“你不去打工,你是要饿死我吗!”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就像一把尖锐的刀子,划破了夜的宁静。
宿舍一共住了四个人,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吵闹声惊醒了。
有人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抱怨道:“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家,要是因为我影响了别人的作息,被赶出去,那可就真的没人能帮得了我了。
程妈听到别人的抱怨,立即闭了嘴。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程妈就把我从床上拽了起来,非得跟我谈谈。
她一开口就是:“你一个月给我八百的生活费。”
她这两天也出去打听过工作,大概是知道了北京的物价高得离谱,又改口道:“你一个月至少得给我一千五。”
我终于明白了,她根本不是来打工的,是想着继续从我这里榨取钱财,补贴家用。
我冷冷地回答:“没有。”
我这也是实话实说。
6
我现在不仅欠着学费,还要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赚生活费。
虽然食堂的菜价格便宜,但也得花实实在在的钱去买。
而且我还急需一台电脑,这一笔笔花销就像一座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让我头疼不已。
她拿了我的奖学金,凭什么还能理直气壮地问我要钱?
我甩开她的手,继续用冷脸来回应她的无理要求。
我知道,一旦我心软同意了,就会换来她没完没了的“骚扰”。
有一次,我晚上回宿舍的时间比较晚,正好遇到了正在查房的宿管阿姨。
她主动走过来,跟我聊了两句。
“不要早恋,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你前面已经苦了十二年,再坚持四年,你就轻松了。”
不用猜我都知道,肯定是程妈到宿管那里“诉苦”去了,把我说得一无是处。
让我惊讶的是,这里的人跟村里的人完全不一样。
如果是在村里,她们一定会说:“不要忘恩负义,女人伺候好老公婆婆才是最要紧的事儿。”
我很感谢宿管阿姨,她就像我的妈妈一样,温柔地叮嘱我一定要以学业为重。
宿管阿姨也知道程妈拿我学费的事儿,她看我实在不容易,便介绍我去学校外面的一家便利店找了个兼职夜班的工作。
虽然钱不多,但至少能暂时解决我吃饭的问题,让我不用再为一日三餐发愁。
时光就像流水一样,匆匆而逝。程妈不知不觉在宿舍已经住了两个月。
宿舍的另外三个室友终于忍无可忍,向学校投诉了程妈,并要求她搬出去。
原来,程妈经常悄悄拿她们的洗漱用品。
刚开始,大家出于同情,觉得一个乡下老大娘,省吃俭用也是生活所迫,无奈之举,便都没有吱声。
可程妈见大家没反应,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有一天,一个室友无意中发现程妈竟然用她那价值一千二的面霜擦脚上的裂口。
而且,程妈还会拿她们洗脸的盆子洗脚,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程妈又拿出她那套惯用的撒泼打滚的本事,躺在地上又哭又闹。
可在这里,这套把戏可不好用。
室友叫来宿管阿姨,拿出宿舍的管理制度,严肃地说:“上面明确规定,不能让学校以外的人留宿。如果学校不赶人,明天我就把乡下大姑一家都接进来。”
我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永远都不出来。
我全身的寒酸和知识的匮乏已经让我自卑到了极点。
现在又加上一个只会给别人添乱、动不动就撒泼惹人笑话的养母,我感觉自己的生活就像一片黑暗的夜空,看不到一丝希望。
似乎这些接二连三的打击快要击碎我生活的勇气,以及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理想生活。
学校也不敢落井下石,毕竟程妈是一个满脸皱纹且没见过世面的穷老太太。
要是把她赶出去,她可能真的熬不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为了不影响学生的正常作息,学校在员工宿舍给程妈安排了一间房。
那是一个杂物间,不过有供暖,也算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想到要跟程妈单独住在一起,我就感觉压抑得喘不过气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扼住了喉咙。
在宿舍里,她碍着其他的室友,不敢大呼小叫。
可我早出晚归,图的就是耳根子清净。
要是跟她单独住,我毫不怀疑,她可以为了一点小事跟我吵闹到天亮,让我不得安宁。
宿管阿姨叫了几个男生来帮程妈搬东西。
这时,室友却轻轻握住我的手臂,小声说:“我们并不排斥你。”
她在示意让我继续留在宿舍里,不要因为程妈的事情而影响自己。
我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我住在宿舍这三个多月,跟她们的交集很少,平时见面最多也只是点点头,打个招呼。
可她们却能看到我的难处,并默默地帮助我,这份情谊让我感动不已。
白天,我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在教室里全神贯注地汲取知识;夜晚,我又化身为忙碌的打工人,在工作的岗位上埋头苦干。
一个月的时间,就在这样日夜颠倒的忙碌中悄然溜走。那天在课堂上,我原本还强撑着让自己保持清醒,可眼皮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困意,确切地说,是直接睡晕过去了。
等我再次恢复意识,发现自己正躺在学校医务室洁白的病床上。校医一脸严肃地对我说:“你太过疲劳了,还有低血糖的症状。平时一定要注意劳逸结合,多休息休息,可别把时间和精力都浪费在游戏上。”
7
我低着头,没有解释一句。我心里清楚,就算解释了,人家也未必会同情我,说不定还会觉得我是在找借口。
没想到,这话被刚好来拿药的白敬文听到了。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我旁边,轻轻坐下,关切地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我下意识地摇摇头,还用力地挤出一个笑容,试图掩饰内心的苦涩。我不喜欢在别人面前诉说自己的过去,那些苦难就像一道道丑陋的伤疤,我不想把它们赤裸裸地展现在别人面前。因为我知道,没人愿意听,也不会有人真正在意。
白敬文在床边坐下,目光温和而坚定地看着我,说:“别被一些迂腐的话骗了,或许你觉得无法解决的困难,在别人眼里,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他的话就像一把钥匙,似乎要打开我紧闭的心门。我赶紧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生怕他看穿我内心的脆弱。
他又接着说:“我们最终都要走向社会,人和人组成了社会,你要融入这个社会,就得去融入人与人的关系。”
一直以来,我都是个独来独往的人。我的亲人抛弃了我,同学们也常常嘲笑我。我唯一一个要好的朋友,在初中毕业后就匆匆嫁人了。后来再遇到她,她嘴里说的全是老公、孩子和那些做不完的家务,我们之间仿佛隔了一道无形的墙,再也找不到从前的感觉。从那以后,我就索性不交朋友了,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学习上,仿佛只有学习才能给我带来一丝安全感。
白敬文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躲闪,他突然伸手轻轻抬起我的下颌。我不得不直视他的目光,他的眼睛很亮,像暗夜里的灯塔,让我无法回避。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他讲了我的处境。我说得很简单,只说学习有些吃力,囊中也很羞涩。
白敬文听后,微笑着说:“别担心。”随后,他让朋友把我带进一个学校勤工俭学的群。这个群里经常会发布一些招工信息,有日结的,有周末的,还有暑期工,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业余时间来选择合适的工作。
我感动得眼眶都红了,声音有些哽咽地说:“谢谢。”
白敬文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头,温和地说:“如果不介意,就把我当哥哥吧。”
有一天,我在图书馆自习的时候,无意间捡到一个手机。不一会儿,失主打电话过来,我们约好了归还的地点。就这样,我有了大学的第一个朋友——黎梦露。
她跟我同系,比我大一届。她性格开朗活泼,一见面就跟我聊起了她名字的由来。她说她妈的偶像是玛丽莲·梦露,所以才给她取了这么个名字。
我在网上搜了一下,才知道玛丽莲·梦露是20世纪中期美国一位非常著名的电影明星。
和黎梦露的相识,就像一束光照进了我灰暗的生活。她还让我有了人生中的第一台笔记本电脑。她看到我密密麻麻的手写笔记,查资料还在用我那破旧的旧手机,便关切地说:“我有个朋友是个数码迷,一有新款就换,她有个九成新的笔记本,电子产品贬值快,只要四分之一的价格。”
我一听,心里既惊喜又有些犹豫。最终,我还是用一千块的价格买下了这台笔记本电脑,这也成了我人生中的第一台笔记本电脑。
程妈看到我的电脑包,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她强硬地拿过去,非要打开看看,嘴里还嘟囔着:“峰也在跟我说想要电脑,要不你这个……”
我毫不客气地抢过来,像护宝贝似的紧紧抱在怀里,大声说:“这是我学习必须用的。”
程妈瘪了瘪嘴,不满地说:“你都有钱买电脑了,没钱给我生活费?”
我无奈之下,给了她五百块。我心里清楚,节俭一点的话,在学校食堂是完全够一个月的。我厌恶程妈的贪婪,可却又没办法完全对她视而不见。毕竟,一个被逼到生活绝境的人,是什么危险的事都干得出来的。我想,用钱买个安静,至少能让我顺利完成学业。
学校明白程妈的窘境,给她安排了一份清洁工的工作。我对学校感恩戴德,觉得这是学校对我的一种帮助和庇护。可程妈却一脸嫌弃,嘴里不停地抱怨:“早上5点就要起来工作,天寒地冻的,这哪是人干的活。”
有一天,她给我打电话,带着哭腔说:“当年救你时,我被牛拱伤了腿,一到冬天就疼得厉害,你去帮我扫地吧。”
我心里明白,医生说过她当时只是皮外伤,根本没那么严重。她已经用这个借口裹挟过我一次,让我成了程峰的女朋友,现在再用,就不好用了。我果断地拒绝了她。
从那以后,我会在睡觉的时候关机,不想再被她的电话打扰。可程妈并不死心,凌晨的时候,她竟然跑到宿舍楼下,不停地敲门。
室友被吵得睡不好觉,一顿臭骂:“敲个魂呀,再吵我睡觉,我要叫保安了。”
8
不过最后,程妈还是坚持下来了。毕竟,她在我身上吸到的血,还不足以供养程峰。
第一学期结束了,我的考试成绩并不理想。看着那不太满意的成绩单,我心里暗暗着急,得赶紧趁寒假把落下的功课补回来。同时,我还得出去做兼职,多赚些钱。
我听说过年七天兼职的工资是平时的三倍,心里不禁有些心动。黎梦露也不打算回去,她也想趁着过年七天小赚一笔。
黎梦露家境不错,但她性格独立,她只让父母帮她出第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剩下的都靠自己解决。
程妈想让程峰到京市来过年,可程峰抢不到票。我觉得抢不到票只是个借口,没钱才是真的。我不在意这些,也不会去管他们的事。我依旧早出晚归,尽可能地跟程妈少碰面,我不想因为她的那些破事影响自己的心情。
程妈看似困顿闭塞,但在钱上面,却是八面玲珑。她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过年期间兼职费高,就来问我要过年钱。
我才不怕她闹呢。她吞我学费的事,众所周知。我只要一搬出这个,她的气势就会弱下去。这里的学生很多都思想独立,且热血。就算是亲妈吸血,都能被这群人骂得狗血淋头,更何况她连养母都算不上,村里可是给过我的抚养费。
过年那天,我和黎梦露在一家餐吧当服务生。餐吧里热闹非凡,到处都是从外地来京市打工的异乡人,他们聚集在这里跨年,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对家乡的思念。
餐吧里,悠扬的音乐声缓缓流淌,大家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诉说着这一年的喜怒哀乐。有人讲着工作中遇到的难题,有人分享着生活里的小确幸,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对过去的感慨和对未来的憧憬。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期待着,明年能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九点的时候,我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我赶忙接起,电话那头传来警察局严肃的声音,说我妈走丢在大街上了。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程妈又在作妖了,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无名火,没好气地说道:“我正在打工,走不开呢,能不能麻烦警察大叔帮我把她送回清大的宿舍去?”
我的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刺耳的号叫声,那声音尖锐又凄厉,就像一把尖锐的刀子划过耳膜。这已经是程妈的惯用伎俩了,她总是假装精神有病,又哭又叫地博同情,想以此来达到她的目的。
我心里厌烦极了,很想直接挂断电话。可又想到大过年的,程妈这样闹腾,让警察叔叔不得安宁,他们还得忙着处理其他事情呢。无奈之下,我只得硬着头皮跟老板请假。
黎梦露看出了我的为难,赶忙跟老板解释:“我有个精神不正常的妈,她走丢了,我得去把她接回来。”老板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听了之后,二话不说就让我走了,还贴心地给我结了当天的工资。
我匆匆赶到警察局,把程妈领回了宿舍。一路上,她都一脸得意,嘴里还嘟囔着:“你要不给我钱,我就不让你工作。”
我听了,心里又气又恼,但脸上却很平静。回到宿舍后,我往床上一躺,心想:没事儿的时候就睡觉,养足精神,才能跟她斗智斗勇。
程妈却不依不饶,嚷着让我给她准备年夜饭和过年钱、孝敬钱。我不紧不慢地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让警察来找我要,我倒要看看,你跟警察说,你闹没了我的工作,还问我要钱,他是帮你,还是帮我。”
这一夜,我们两人都没有吃东西。宿舍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鞭炮声打破了这份寂静。程妈一夜无声,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后悔把我的兼职弄没了,心里还隐隐有些期待她能有点愧疚。
第二天一大早,我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程峰打来的。电话一接通,就传来他急切的声音,又是借钱。他说他一个人在宿舍里又冷又饿,质问我作为女朋友,没有关心也就算了,总得给钱吧。
我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大声说道:“我三倍工资的兼职被你妈闹没了,作为男朋友,你该补偿我的。”
程峰为此在电话里把程妈骂了一顿,骂她老糊涂,把原本属于他的钱作没了。那骂声尖锐又刺耳,仿佛要把程妈淹没。
过了一会儿,程妈来向我道歉。她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胜男,是妈不好,你别往心里去。”我没理她,心里想着:现在道歉有什么用,早干什么去了。我得想个办法甩掉她。
9
我想找一个离清大远一点,且轻松的工作。等她一走,就退掉学校的宿舍。这样,她再想搬进来,就难了。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黎梦露,她听了,立刻来了精神,马上发动兼职群里的朋友去找。
没多久,还真找到个合适程妈的工作。一家仓库在招库管,包吃包住,一月三千。程妈没文化,那边本来是不要的。但有同学跟老板熟,好说歹说,老板就当是同情乡下老太太,同意了。
程妈知道后,很乐意去。她觉得有吃有住,还不用风吹日晒,比当清洁工体面多了。而且她没想过,这辈子她一月能拿三千块。在村里时,这可是她一年的花销呢。
程妈的算盘打得响,那边包吃住,但她还惦记着学校的宿舍。她捡了一堆废品放在房间里,以为只要她不挪地儿,学校就没办法收回房子。宿管知道后,明确告诉她,学校没义务给她提供房子,她离开,宿舍必须收回。
工作的地方离清大很远,光坐地铁都要一个多小时。程妈虽然舍不得学校的宿舍,但在房子和工作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工作。她只得依依不舍地把自己的行李从宿舍里清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没有程妈的日子,我感觉天气都变好了。天蓝得没有一丝杂质,像一块巨大的蓝色绸缎;阳光温柔和煦,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白敬文弄来两个去医博会当志愿者的名额。黎梦露知道后,两只眼睛发亮,兴奋地说道:“这可是千载难逢了解最前沿医疗器材的机会啊!去参观只能了解个皮毛,当志愿者能有机会认识医疗器械公司的人,说不定是将来就业的出路呢。”
我有点期待,小心翼翼地问:“白学长也会去当志愿者吗?”
黎梦露用看傻子的目光打量我,笑着说:“你跟他那么熟,竟然不知道他家是干什么的?”原来,白敬文是国内十强医疗公司迈晟集团的三公子。
黎梦露还提醒我:“白学长魅力十足,你可千万别爱上他,他大哥娶的是生物公司老板家的女儿,他二哥娶的是药研公司的高材生,他的老婆,非富即贵,我们看看就好。”
我有自知之明,白学长与我,是云泥之别。可听到这样的话,我的心还是忍不住刺痛了一下。我欣赏他,爱慕他,那种感情就像春天的藤蔓,在心底悄悄蔓延,情不自禁。可他终究是天上的星辰,只能远观,不可触及。
医博会一共三天,让我大开眼界。展厅里,各种先进的医疗器材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白敬文带着我和黎梦露,详细介绍了迈晟的发展现状和对未来的规划。他讲得绘声绘色,我听得心潮澎湃,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无限可能。
他笑着说:“期待你们成为迈晟的员工。”看着他眼中绽放的光芒,我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方向,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朝着这个目标前进。
我小心翼翼地问:“白学长,我能请你吃饭吗?”我怕被误会企图,赶紧解释:“你帮助我太多了,我无以为报,也只能请你吃顿饭了。”这是我第一次把请客吃饭说出口,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如果不是他的帮助,我根本没有这样的底气。他点头:“好啊,我最近跟导师做项目,有点忙,等忙完这阵,我去看你。”
我开心地数着日子等白敬文来找我吃饭。可没想到,却先等来了程峰借钱的电话。我已经拒绝过他多次,他但凡要点脸,都不会再问我开口。
这次,程峰很急,声音里带着哭腔:“胜男,这次是救命,我实在没办法了,你就借十万给我吧。”
十万?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我直接开骂:“你有病就去医院,别跑我这里来发颠!”
他在电话那头竟然哭起来:“如果没有这笔钱,我就完了,我会被学校开除的!许胜男,你是我老婆,你应该帮助我的。”
我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是得罪了社会大哥。如果不拿十万,就打得他不敢上学。
我建议他:“那就是勒索,赶紧报警!”
程峰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愈发急切,近乎吼叫:“你别管这么多,原因我已经说了,你赶紧去帮我凑钱吧,别在这磨磨唧唧的!”
“没有。”我语气冰冷又决绝,说完便迅速地挂断了电话,仿佛多听一秒他的声音都会让自己陷入无尽的烦恼。
刚挂断程峰的电话,程妈的电话又打了进来。电话那头,程妈带着哭腔,絮絮叨叨地说着程峰的难处,让我无论如何都要给程峰凑钱。我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厌烦,果断拒绝:“我不会给钱的,别再打来了。”
可程妈就像个甩不掉的牛皮糖,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来。我实在忍无可忍,每来一个电话,我就直接挂断,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点击,那“嘟嘟”的挂断声仿佛是我对他们的抗议。
程妈见电话联系不上我,便跟老板请了假,心急火燎地赶到学校来找我。舍友看到程妈在学校里四处打听我的消息,赶忙给我发短信:“胜男,你妈来学校找你了,你今晚住到朋友家去吧,只要见不到你人,她闹不出什么水花来。”
那几天,我正好接了一个考前辅导的工作,不在学校。晚上,我也没回家,而是在学校附近找了一间便宜的宾馆住下。宾馆的房间很小,灯光昏黄,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程峰和程妈的事,心里乱糟糟的。
10
其间,我接到了警察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警察严肃的声音:“你母亲报案说你失踪了,你人在哪里?”我赶忙解释:“警察同志,是曾寄养的家庭追着我要钱,我实在没办法,所以才躲出去了。”警察问明原因后,便不再搭理程妈,挂断了电话。
后来我听黎梦露说,程妈见在学校找不到我,竟然跑到校长办公室去撒泼。她一进办公室就大声嚷嚷:“你们学校把我女儿藏哪里去了,赶紧把她交出来!”校长早就对程妈压榨我的事有所耳闻,心里对她十分厌恶,眉头一皱,大声喊道:“保安,把她请出去!”程妈见势不妙,灰溜溜地跑了。
我以为她吃了瘪,会消停一段时间,不会再来了。可没过几天,我接到了村长打来的电话。村长在电话那头先是长叹一口气,然后责备道:“胜男啊,你可对不起村里的期望,村里人都看着你呢,你可不能做出糊涂事。”接着又关切地说:“你好好养身体,好好孝顺你程妈,她为你筹钱,恨不得家家户户地磕头。”
我瞬间明白过来,程妈这是借我的名义在村子里借钱呢。我的脸气得通红,双手紧紧握拳,心想:她怎么能这么做,这不仅会给我带来麻烦,还会给我妈,还有外公、外婆蒙羞。我必须澄清这件事,不能让她的恶行继续下去。我告诉村长:“村长,我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是程妈的个人行为,您可别被她骗了。”
我要反击,可反击必须要有充足的证据。我思来想去,决定先去一趟程峰的学校,探一探他到底出了什么事。黎梦露知道后,对我说:“胜男,你带个帮手去,这种实战的好机会,花两千块就能有一个法律系的同学当顾问兼保镖。”
我在学校的兼职群里把事情原委一说,很快就有一个姓施的同学愿意无偿帮助我。他说:“同学有难,我理应帮忙,你包路费和食宿就行。”我十分感激,连忙答应下来。
我和施同学风尘仆仆地赶到程峰所在的学校。一进校园,我们就四处打听程峰的消息。我们问了他的同学、老师,可大家都只是摇摇头,说他好久没去上学了。问出了什么事儿,也没人知道,仿佛程峰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只得硬着头皮打电话把程峰约出来。我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些,假装不知道他妈的所作所为。一见到程峰,我就一脸担忧地说:“上次听到你说被人威胁,我心里一直惦记着。想到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你一直像哥哥一样照顾我,我不能完全坐视不管。我特地找了一个法律系的师哥来帮你,我们可以告他敲诈勒索。”
程峰听了我的话,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他笑得尴尬又难看,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弧度。我能肯定,事实并不是他所说的被敲诈。我趁热打铁,再动之以情:“我是真心想帮你解决事情,如果我想置身事外,我就不会费时费钱地跑这么远,还找来专业的同学帮你。”
程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旁边一脸正气的施同学。他顿了一下,然后突然握住我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开始痛哭忏悔:“胜男,我对不起你,我骗了你。”
原来,程峰入学没多久,就跟一个理发店的老板娘打得火热。他在我这里没有得到过半点情侣间的依恋与热络,每次我对他都是冷冷淡淡的。而发廊老板娘却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激情和温柔,让他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现在老板娘怀孕了,她威胁程峰,如果他不拿出十万块流产费,就告他强奸。到时候他不仅会被退学,还会有牢狱之灾。程峰哭丧着脸说:“我现在全身上下加起来一千块都没有,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妈说要给我弄钱,也不知道人上哪里去了。”
我在心里冷笑,心想:你妈去败坏我的名声,给你筹钱去了!我表面上却装作义愤填膺的样子,义正辞言地劝他:“这事又不能全怪你,她也有责任呀,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承担后果呢,简直是欺人太甚!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的。”
我的态度让程峰觉得不可思议,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问:“你真的愿意帮我?”我点点头,认真地说:“这事就当我还你和你妈照顾我的情义,毕竟这么多年,你们对我也有过一些关心。”
我让施同学陪程峰去跟对方谈判。施同学不愧为法律系的高材生,一见到发廊老板娘,就镇定自若地开始分析情况。他先是用法律说明强奸立案的条款,条理清晰,语气坚定:“根据法律规定,强奸罪的认定有严格的标准,不是你随便说就能成立的。”
接着又说明诬告陷害的后果,眼神犀利地看着老板娘:“如果你诬告他人,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到时候你可就得不偿失了。”
说完法律方面的问题,施同学又谈感情,语气缓和了一些:“两人毕竟有过一段真感情,作为男人,应该多承担一些责任,但也不能被无理索取。”
发廊老板娘听完,先是冷笑一声,眼神中充满了不屑,说:“没有十万就鱼死网破,我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施同学抓住了她话中的破绽,不紧不慢地说:“对方涉嫌敲诈勒索,这是违法的行为。而且找有夫之妇不过是道德方面的错误,学校没权利开除。如果老板娘不妥协,顶多就是孩子出生后做亲子鉴定,再谈抚养费的问题吧。”
说完,施同学拽着程峰就要走。老板娘看无计可施,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犹豫了一下,终于同意只要三万。可是三万,程峰也没有,他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句话也不敢说。
11
程峰这边的事情了解清楚后,我就马不停蹄地回了村。我把整理好的证据往村长面前一摆,有程峰和老板娘的聊天记录,还有程妈在村里借钱的证人证言。村长看着这些证据,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程妈彻底没脸了,她儿子搞大了别人的肚子,付不出来钱,不仅栽赃给我,还想以此骗乡亲的钱。村民们知道后,纷纷指责程妈,她马上成为众矢之的。
尽管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停地道歉,可村民们并不买账。有村民气得拿扫帚要赶她出村,嘴里还骂着:“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把我们当傻子耍,赶紧滚出我们村。”跟程妈有点亲戚关系的,更是避之不及,远远地躲开她,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细问之下才知道,程妈仓库的工作已经没了。得知程峰出事需要钱,程妈向老板预支工资,老板不肯。她一着急,就偷了仓库的东西去卖,被别人抓个正着。人家看在她年老的份上,没有报警,只是把她开除了。
程妈和程峰彻底孤立无援。这时,我拿出施同学帮我整理的协议书,眼神坚定地说:“我要用三万块买断你对我的‘养育之恩’。我和程峰解除恋爱关系,以后各不相干。”
人一旦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往往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程妈和程峰倒也爽快,没多犹豫,直接就在那份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一刻,我仿佛甩掉了压在身上许久的沉重包袱,终于摆脱了这两个如同吸血鬼一般的人。
回去的路上,阳光洒在身上,我却感觉浑身轻松得像要飘起来,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真是难以言表。
那笔钱,我向黎梦露借了两万。
我暗暗打定主意,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她写借条。
可当我把借条递到她面前时,她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不用这么见外啦,那钱其实是白学长给的,你要谢就去感谢他好了。”
于是,我怀着感激之情,拨通了白敬文的电话,向他道谢。
电话那头,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被一段不值得的感情束缚住,哪怕他曾经对你有过恩情,可只要阻碍了你的成长,你就要有勇气把他从你的生活里剔除掉。”
时光匆匆,第二学年结束的时候,我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各科成绩都拿到了 A。
与此同时,我也开始为考研做起了准备。
白敬文得知后,主动向院里最有名的崔教授推荐了我。
这崔教授,在我们系里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在业界更是鼎鼎有名,担任着许多家生物公司的顾问。
崔教授见到我后,笑着说:“敬文介绍的人,总错不了的。不过呢,最后能不能成,还得靠你自己的成绩说话。我喜欢那些面对困境能坚韧不拔的孩子,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说实话,在这之前,我连报考崔教授研究生的念头都不敢有,哪怕只是在心里想一想,都觉得那是一种奢望。
白敬文还特意发给我一个学习清单,说这是那些考研上岸的学长学姐们的经验之谈,百试不爽。
我接过清单,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眼眶不禁红了。
我和他不过是萍水相逢,相识不过短短两年,平时来往也不算频繁,可他却成了除母亲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人间四月,阳光温柔和煦,仿佛给世界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我借着自己生日的由头,邀请白敬文一起吃饭。
没想到,这次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吃饭的时候,他递给我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我打开一看,是一个镶嵌着小皇冠图案的纯金指环。
我连忙推辞:“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白敬文却笑着,眼神里满是温柔:“女孩子都值得被好好珍视,这不过是个小礼物罢了,比起你的美好,它根本不值一提。”
他的话,让我心里一阵澎湃,仿佛有股暖流在心底涌动。
吃完饭,白敬文提出送我回宿舍。
和他并肩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微风轻轻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为我们奏响美妙的乐章。
这样的场景,以前只在我的梦里出现过,如今美梦成真,我忍不住想大声地呐喊,把这份快乐分享给所有人,哪怕这种快乐只是短暂的。
12
快到宿舍楼下的时候,一个黑影突然从旁边窜了出来,吓得我尖叫一声。
白敬文反应极快,立刻把我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前方。
定睛一看,竟然是程峰。
他的出现,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让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肯定没好事儿。
我冷冷地看着他,问道:“你来干什么?”
程峰一脸委屈,“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带着哭腔说:“胜男,你就是因为他,才把我甩了,对吗?”
白敬文了解我和程峰之间的前因后果,他蹲下身子,柔声劝解:“兄弟,感情这事儿讲究两情相悦,做不成情侣,咱们也可以当朋友嘛,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呢?”
程峰听了,突然冲上来,白敬文以为他要动手打架,立刻攥紧了拳头。
可没想到,程峰却跪着抱住白敬文的大腿,哭喊着:“你把胜男还给我吧,我没她,我会死的!”
他的哭天抢地引来了不少同学的围观,大家纷纷围了过来,指指点点。
程峰见人多,更加来劲了,不停地嚷嚷着他家如何费心费力地供我上大学。
而我却翻脸不认人,认识了富二代,就嫌弃并抛弃了他。
只是他选错了地方,宿舍里不少同学对于我和他妈的事情都非常了解。
我一说他是程妈的儿子,大家立刻对他嗤之以鼻。
“他就是那个吸血妈的亲儿子呀,举全家之力吸人家的血吧!”
程峰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自己妈在学校的口碑这么差。
这时,宿管阿姨闻讯赶了过来。
得知是程妈的儿子来骚扰我,宿管阿姨一肚子气:“这丫头的第一份兼职还是我介绍的呢,人家白天上课,晚上去打工,连轴转,你是哪里来的脸,说你养的人家,人家不仅要养自己,还要养你妈!”
程峰被说得哑口无言,没讨到半点便宜,吓得一溜烟就跑了。
我向白敬文道歉:“对不起,把无辜的你牵扯进来了。”
白敬文却摇摇头,笑着说:“能为保护你出一份力,我感到很自豪。”
兼职群里有个特别喜欢逛论坛的学长,他私信我,说在一个特别火的论坛里看到一个帖子,里面还放了我的照片。
他发来了链接。
我点开后,看了两行,心里就明白了,这肯定是程峰搞的鬼。
帖子的标题很吸人眼球:“供女友念完‘清大’,毕业前夕,女友攀上富二代提出分手。”
下面回帖的人很多,多数是为程峰不值,让他一定不要放过我们这对“狗男女”。
只有小部分人坐观后续,等着看事情的发展。
好在帖子发布的时间不长,还没有泛滥成灾。
学长让我赶紧找管理员删帖,以免造成更大的影响。
我立刻联系了管理员,说明情况后,还拿出了一些证据。
管理员答应会尽快删帖,并让我先替我保密举报的事情。
看来他们始终不肯放过我,既然如此,我只能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于是,我假装不知情,主动联系程妈和程峰。
两人如今的境况十分堪忧。
上次程峰和发廊老板娘的事情解决后,他又耐不住寂寞,偷偷跑去找对方。
结果被对方老公发现了,天天跑学校去找他麻烦。
他吓得不敢待在学校,只好办理了休学,跑到京市来谋生。
可程峰眼高手低,跑了半个月,一份工作都没找到,一事无成。
北京的消费又高,母子俩的生活捉襟见肘,过得十分艰难。
我估摸着他们又想让我来养他俩,所以才想出制造舆论的办法,逼我回头。
我看着他们落魄的样子,心里虽然有些不忍,但还是说:“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做不到对你们视而不见。我可以为程妈提供一份照看仓库的工作,包吃包住。”
“不过人家有规定,只要 40 岁以上的人,所以只能先推荐程妈了。”
程妈一听,高兴得立即就同意了,拉着我的手,满脸期待地说:“胜男,我没看错你,如果你能原谅我家峰儿……”
我甩开她的手,冷冷地说:“我要考研,很忙,不想谈恋爱。”
黎梦露有个远房亲戚在京市经营着一间规模不小的仓库,主要是给一些公司储存各类货物。
我心中早有盘算,依照计划,我特意找了两个工人,让他们在仓库门口闲聊。
我提前教了他们台词,就让他们说仓库管理松散,经常丢电脑,上头却不管不顾。还说赶明他们也弄两台出去,一台电脑处理掉至少也能卖个八九百。
果然,程妈路过时,把这些话都听进了心坎里。
13
她回去后,就撺掇程峰,让他借着送夜宵的名义,隔三差五地去一趟仓库。
程峰起初还有些犹豫,但程妈一个劲儿地劝他,说这是个赚钱的好机会,程峰便动心了。
如此这般,半个月之后,黎梦露便让她亲戚通知保安部准备收网了。
那天晚上,保安们埋伏在仓库周围,当程峰正吃力地搬着一台电脑,准备翻过工厂的院墙时,保安们一拥而上,把他堵在了墙边。
经过清点,两人的涉案金额差不多有两万。按照法律规定,至少要判三年。
程峰慌了神,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带着哭腔求我:“胜男,你救救我,你去求求老板,说你会赔钱给他,让他不要告我们,好不好?”
我听了,不禁嗤之以鼻:“我好心给你妈介绍工作,你们竟然恩将仇报,干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现在警察已经介入了,想撤诉都没办法,你们就等着吃牢饭吧。”
我参加考研的那几天,程家母子的盗窃案也判了下来。
得知他们至少有三年不会再来干扰我的生活,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凭借自己的努力和出色的成绩顺利保研。
而黎梦露去年保研失败了,不过她拿到了一家心仪公司的 offer,打算一边工作,一边继续考研。
临走前,黎梦露悄悄把我拉到一边,告诉我一个秘密:“那天我是故意把手机落在你旁边的,我是受了白敬文的委托来照顾你。”
她眨眨眼,给我打气:“我觉得他是喜欢你的,你加把劲,说不定真就抱得美男归。”
我笑了笑,嘴上倔强地说:“我哪儿配得上他呀!”
但心中却忍不住雀跃起来,白敬文这样的男人,确实没有女人会不心动吧。
他总会出现在我的美梦里,梦里,他对我百般温柔,在我耳边轻声诉说着爱我。
可醒来后,我心里却会一片惆怅,不知道这份美梦何时才能成真。
黎梦露的话,让我早就压抑百次的激情瞬间迸发而出。
我鼓起勇气,约了白敬文出来吃饭。
饭桌上,我想跟他表白,好几次话到嘴边,又因为紧张和害怕而咽了回去。
我害怕他拒绝后,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在用餐快结束的时候,我才试探性地说:“你工作了,而我留在学校读研,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他听了,温柔地笑了笑:“同在一个城市,见面很容易的。”
看着他那温柔的笑容,我始终没有鼓起勇气说出那句话。
既然他说见面容易,那就让时间来见证这段缘分吧,我想。
研究生的生活非常繁忙,每天都有做不完的项目和实验,累得我连胡思乱想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我跟着导师做了不少有意义的项目,我的认真和执着也在一众学生中脱颖而出。
毕业的时候,在导师的极力推荐下,我顺利被一家科研所录用。
而这时,白敬文却主动来找我,邀请我进他的公司。
我有些犹豫,毕竟进科研所能让我的专长得到更好的发展,也能实现我多年的科研梦想。
他却突然握住我的手,眼神坚定地说:“胜男,我真的真的很需要你。”
望着他深情且期盼的目光,我心中一软,点了点头。
是啊,如果没有他,也没有我一帆风顺的学业,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长久沉浸在繁重的课业里,我也渴望一份真挚的爱情。
很多寂寞空虚的夜晚,我就会忍不住想起白敬文,想象跟他在一起的幸福生活。
但也会因为揣测他是否已经有女朋友而伤心难过。
此刻,我的心在雀跃,我小心翼翼地问:“你为什么执着地要我去你的公司?”
他深情地看着我,声音里有我期盼的缱绻缠绵:“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有种感觉,你会是我的女孩儿。所以我不遗余力地帮你,我知道那也是在帮我自己。”
我怀着满腔激情,成为了白敬文的秘书。
从学校到职场,我要学的东西很多,压力也很大,经常会因为焦虑而失眠。
但白敬文总是在我身边默默支持着我,他会在加班的时候给我泡一杯香浓的咖啡,让我提神醒脑。
他会在天冷的时候,轻轻地给我披上一件外衣,生怕我着凉。
他还捧着我的脸,认真地说:“你是倔强的蒲公英,无论在哪里,都能落地生根,活出你的精彩。”
他眼中是极尽欣赏之色,让我倍感温暖。
我笑着点头:“好,我会努力的。”
有一次,白敬文提出了新产品方向,但几个股东并不看好他,还在会上公开呛他,说他异想天开。
14
会后,我紧紧握住他的手,给他打气:“只要你想做的事,我会竭尽全力帮你实现。”
我很快就利用自己的人脉,找到了新产品的几个重要客户。
碰巧都是跟我导师有交情的公司老总,他们看在导师的面子上,愿意给我们一个机会。
经过我和他的不懈努力,新产品的推广效果和接纳度都很好。
尤其有几家大型医院的背书,白敬文也渐渐得到了家族的认可。
我 27 岁生日那天,白敬文订了一个非常浪漫的餐厅,布置得温馨而雅致。
他亲手为我戴上价值百万的红宝石戒指,然后深情地吻了我。
发誓不再流泪的我,在母亲去世后,第一次流泪了,这是幸福的泪水。
之后,我搬进了白敬文的公寓,开始了我们的同居生活。
白天,我是他的得力干将,帮他处理各种繁琐的事务;晚上,我们则用爱情来疗愈彼此,享受着甜蜜的时光。
那段时间,我非常高兴,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想,一定是母亲在天上保佑我,让我遇到了这个完美爱人。
可渐渐地,我就高兴不起来了。
有一次,我遇到了白敬文的前助理。
她现在过得很好,是一家三甲医院院长的太太。
她请我喝咖啡,然后笑着对我说:“他还是老样子,喜欢在学妹里面找潜力股,男人太有魅力,女人就会奋不顾身。”
她是在嫉妒吗?
我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又很快自我否定了。
毕竟,她嫁的院长可是出了名地帅气有为,在社交圈里也是备受瞩目的存在。
我细细端详着她的脸,那上面洋溢着一种安稳踏实的幸福,这种幸福感无声却有力,让我一时间无言以对,甚至心底还悄然滋生出一丝羡慕。
和白敬文在一起后,我所体会到的,却是那种“奋不顾身”的疲惫。
以前,我只需专注处理他工作上的琐事,可如今,回到家,我还要像老妈子一样操心他生活上的点点滴滴。
他每天吃什么、穿什么,都得我一一打理安排。
有时候,我会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我到底是他的女朋友,还是他雇来的全职保姆呢?
那天,公司有应酬,我陪着白敬文喝了不少酒。
散场出来,被夜风一吹,第二天就感觉头重脚轻,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显然是感冒了。
偏偏这时,白敬文要去国外的分公司出差。
到了机场,他才发现盖了章的合同忘在书房里了,立刻打电话给我,让我马上给他送过去。
我感冒难受得厉害,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便有气无力地说让跑腿给他送过去。
可他在电话那头声音严肃得像块冰:“那种重要的东西,一旦泄漏出去,对公司来说可能就是灭顶之灾。你跟了我这么久,这点觉悟都没有吗!”
无奈之下,我只得强撑着病体,一路跌跌撞撞地把文件送去了机场。
当我脸色惨白、脚步虚浮地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只是匆匆瞥了我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好好休息”,就马不停蹄地登机飞走了。
留下我一个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独自前往医院吊水。
半夜里,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我想喝碗热粥,却又不得不强撑着起来煮白粥。
煮着煮着,委屈和心酸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在我看来,爱人的意义本应是彼此依靠、相互慰藉。
可我的爱情,却似乎只有冰冷的自给自足,没有丝毫温暖可言。
导师生病住院了,我特意向公司请了假,去医院探望他。
从病房出来的时候,意外遇到了几个小学妹。
之前,我受邀回学校讲座,和她们有过一面之缘,便热情地跟她们打招呼。
她们看到我,眼睛一亮,立刻围了过来,神神秘秘地说有要紧的事要告诉我。
原来,白敬文跟她们这届的一个小学妹搞暧昧。
两人私底下还同游日本,白敬文明里暗里给了那小学妹很多帮助。
那小学妹还在同学们面前炫耀,说自己毕业要嫁进白家当太太呢。
15
小学妹们说,她们曾经提醒过那个小学妹,白敬文的女朋友是我。
可那小学妹却满不在乎,表示不在意,还说会努力跟白敬文并肩站在一起。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白敬文就不再和我一起来探望导师了。
他总是找借口说忙,我还傻傻地以为他是跟导师有什么矛盾或误会。
没想到,原来是他的鱼塘里又有了新鱼苗。
回去后,我大病了一场。
不知道是因为心痛难耐,还是最近流感肆虐的缘故。
我全身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而白敬文呢,依旧像往常一样,让我把合同打印出来,送到他的办公室。
我告诉他我请假了,身体实在不舒服。
他却很生气,大声指责我:“胜男,你知道这种行为会耽误多少工作吗?多少低层的员工会受到波及,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无奈之下,我不得不再次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搭车去公司,用最快的速度将合同放在他的面前。
他只是低头看着合同,连头都没抬一下。
然后,他突然问我:“你跟傅杰明聊得怎么样?”
傅杰明是导师正带着的得意门生,他做的项目很多医疗公司都盯着呢。
我耸耸肩,无奈地说:“他每天都待在学校实验室里,我根本没机会认识他啊!”
他听了,半信半疑。
干我们这一行,既要盯着日新月异的技术更新,又要盯着那些有潜力的明日之星,以便为公司储备人才。
白敬文顿了一下,眉头就皱了起来,像两座小山丘。
“胜男,你这样下去不行……”
没等他说完,我就打断他:“以我的能力,我完全能胜任产品部总监。”
这两年,在白敬文的身边,我几乎成了十项全能的人。
可我的成绩却都成了他的光环,外界根本看不到我的努力和付出,这也不利于我以后跳槽。
我感觉自己就是在浪费精力,虚度光阴。
集团的原产品总监是白敬文的姑父。
后来,姑父出轨了,就被无情地踢出了管理核心。
白家是家族企业,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集团的核心岗位,只能是白家人担任。
我提出这样的要求,就是想看看,在他和他家人眼里,到底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果然,白敬文露出为难之色,眼神闪烁不定。
其实我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依旧不死心地问出口。
随后,我递上了辞职信。
白敬文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胜男,你在闹什么?”
“我这不是在闹。”
我露出认真的表情,一字一顿地说:“我是在告别无良的老板。
我目前的工作范围和涉及的业务,远超于公司的总监,可我只拿着秘书的薪水,连奖金都不如中层管理,晋升的机会也从不给我。
你说,我还留下来干嘛?难道要埋没我的才华,蹉跎我的年龄吗?”
说完,我转身就要出去。
这时,他才如梦初醒般地抓住我的手腕。
大概是感觉到我皮肤微烫的温度,他才有所察觉,关切地问:“你感冒了?”
我点点头,眼神里满是疲惫和失望。
“对不起,我不……”
他似乎想要道歉,却被我打断。
“你知道的,我在电话里告诉你了,只是你不在乎而已。”
我想甩开他的手,他却握得更紧,仿佛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一样。
“胜男,别离开我。”
白敬文开始打感情牌:“我们相识快十年了吧,你刚进大学的时候,青涩又懵懂,像个小刺猬,处处碰壁。特别是你在学校医务室生病的样子,当时我就想,我要给你我能给的一切,所以……”
“停!”
我再次打断他的话,眼神坚定而决绝。
“你教我的道理里,我印象最深的是你说,不要被感情裹挟,哪怕他对你再大的恩情,只要妨碍你成长,就要勇敢地把他割舍掉。”
估计他也没料到,有一天会被自己放出的回旋镖击中,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慌乱。
我将戴了多年的小皇冠金指环摘下来,轻轻地放到他的面前。
“你送我的时候说,我值得被珍视,你的牢笼再也困不住我,我会去到更美好的地方。”
我出生后,就遭遇过太多的欺凌和冷眼,那些痛苦的经历如同噩梦一般缠绕着我。
当别人将爱与关怀慷慨地给予我时,我的心便会被温暖填满,随后便不由自主地想着要不遗余力地回报对方。
然而,这爱的滤镜,却常常让我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方向,偏离了原本属于我的轨迹。
如今,我渐渐明白,从此之后,只有自己坚定前行,也挺好。
16
一家在业界颇具盛名的德国制药厂向我抛来了橄榄枝。
他们给出的条件很诱人,不过要求我先在德国总部工作三年,只有通过严格的考核,才能调回国内任职。
机场里,人来人往,喧嚣嘈杂。白敬文特意来送我,他脸上依旧挂着温柔豁达的笑容,轻声说道:“你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说完,他轻轻地拥抱了我,在我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对不起。”
那一刻,我的眼睛微微发酸,心里五味杂陈。我不想让他看到我此刻的情绪,便迅速松开手,转身毅然决然地离开。
到了德国,繁忙的工作如同潮水一般向我涌来,让我没有丝毫多余的时间去沉浸在伤感之中。
日子一天天过去,渐渐地,我想起白敬文的时间也越来越少,那些曾经的回忆仿佛被岁月的风沙渐渐掩埋。
后来,一位在迈晟集团上班的前同事给我发来照片,照片里白敬文身边多了一个新女助理。
我了解到,这个女助理的背景跟我很像,是生物相关专业的博士生,而且她的身份不仅是助理,还是白敬文的女朋友。
出国的第二年,朋友告诉我白敬文结婚了,妻子是门当户对的药业千金。
据说结婚前,那个女助理被辞退了,还跑到公司大闹了一场。
可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最后拿了钱便被打发了。
对于这些,我只当是朋友间的闲谈,听过也就忘了,没有放在心上。
这些年,白敬文逢年过节都会在脸书上给我送祝福,那些问候中略带暧昧的意味。
我看在眼里,却果断地把他从好友列表中删除了。
比预期晚了一年,我凭借自己的努力和才华,成为了德国林格药业亚太地区的负责人,办公地点设在上海。
有一天,我在一堆文件中看到了兴建生产厂房的批示,仔细一看,选址竟然在我的老家的县城。
原来,那里地皮便宜,而且招商引资条款非常优惠。
我已经有太多年没有回去了,便想着借此机会回去看看。
我内心深处希望那块曾经贫瘠的土地能够繁荣起来,让那里的女孩子有机会走出大山,见见外面精彩的世界。
我也想趁这个机会回去看看妈妈,这么多年过去,对她的思念从未减少。
当我回到老县城,发现这里跟我十年前离开时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在东南角新修了一片城区,高楼大厦林立,显得格外突兀。
饭后,我独自去滨江路散步,没想到竟然会遇到程妈。
她先是瞥了我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叫了声:“胜男?”
我微笑着点头回应:“程姨,好久不见。”
这时我才发现,她苍老了许多,才50多岁的年纪,头发却已经全白了,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皱纹。
她上下打量着我,眉头微微皱起,问道:“这些年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穿着一件微皱的纯棉衣衫,下面搭配着破洞牛仔裤。
我的衣服虽然价格不菲,但因为没有明显的logo,估计在她眼里,我这裤子破了都没钱补。
我笑着回应道:“就到处转了转,这不想我妈了,回来看看。”
程姨马上换了一副得意的神色,说道:“峰子也在城里,不过他是回来开公司的,说要建设家乡呢。他结婚了,老婆是个高材生。”
我礼貌地说道:“那恭喜他。”
似乎没在我脸上看到她期待中的苦恼和后悔,程姨又假装惋惜道:“你当初要是不好高骛远,跟峰儿在一起,享福的就是你了,哎,可惜了。”
我听了也不反驳,只是淡淡地说:“那就不打扰你享福,我先走了。”
我去给母亲上坟,发现她的墓地干净整齐,周围没有一丝杂草。
当年舅舅总说她丢了家里的脸,但毕竟血浓于水,还是舍不得她任由风吹日晒,时不时会来打理一下。
我很感激母亲临终留给我的那些话,那些话就像一盏明灯,让我每一次在人生路口迷茫时,总能找到正确的选择。
我察看了建厂的地皮,又仔细核实了各项条件,确认一切无误后,事情办完,就准备打道回府。
17
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叫刘启明,临走前,他非得热情地请我吃饭,说是要尽尽地主之谊。
我想到以后共事的地方还多,便同意了。
到了饭店门口,一个中年发福的油腻男突然叫住了我:“许胜男!”
我多看了两眼才认出是程峰。
他牵着一个年轻女孩子的手,女孩子一身都是大logo的裙子,手里拧着一个金色LV锁扣的包,显得十分张扬。
程姨说他已经结婚了,估摸着这个女孩子应该是他老婆。
我礼节性地招呼道:“好久不见!”
程峰却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那天我妈说看到你了,我还惊讶呢,你不是很了不起吗,还跑回这小县城做什么!”
我心里暗自嘀咕,这么瞧不起小县城,他回来做什么!
我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以为我是心虚,接着得意地说:“我早就知道,姓白的没娶你,你没有自知之明,那种有钱人怎么可能找你这种乡下丫头?不过玩玩而已,你要是当初不跟我分手,现在享福的就是你。”
说着,他将年轻女孩子紧紧地揽在怀里,仿佛在向我炫耀。
我笑了笑,平静地说:“人各有命,不强求。”
“是啊,你都30多岁的女人了,除了认命,也改变不了什么。”程峰不屑地说道。
我懒得再跟他纠缠,快步上楼,只想尽快摆脱这个令人厌烦的人。
还没有找到包间,我的手机就响了。
是总部打来的电话,我赶紧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接电话。
等接完电话,发现饭点已经到了。
我问了服务生,才好不容易找到包间。
我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程峰坐在里面,他老婆也在。
我扫了一眼,发现刘启明也在,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
看来这不是一场普通的饭局。
程峰率先看到我,他立即站起身,径直朝我冲了过来。
他的语气懊恼又带着一丝嘲讽:“你有毛病吧,追着我干吗?你以为追过来,我就会多看你一眼?”
接着,他压低了声音,也放缓了语气,自以为深情地说道:“你真想跟我,就到楼下等着,我今天晚上有大事要谈,回头我找你。”
看着他那张跟油饼一样油腻的脸,我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
我厌恶地甩开他的手,大声说道:“滚!”
刘启明和里面的男人也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听到我朝程峰喊“滚”,就知道大事不妙。
刘启明见状,赶忙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热情地说道:“许总,快请进!”
说着,他还不忘朝着程峰恨恨地瞪了一眼,那眼神里满是责备与不满。
这时,旁边那个男人也怒了,大步走上去,一把揪住程峰的衣领,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她是甲方的老大,这单生意要是黄了,我绝对饶不了你!”
这顿饭,我吃得实在没什么滋味。我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对方不停地道歉,随后又开始自吹自擂,吹嘘他们公司的实力和过往的辉煌业绩。
原来,他们是想拿下厂房的建造合同,所以才如此殷勤。
可我根本没兴趣跟他们在这里虚与委蛇,浪费时间。我神色平静,语气淡然地说:“一切按程序走就行。”
我心里其实早有估量,以程峰和他合伙人在县城开的那家小公司的资质,按照正规程序,他们根本不可能拿得到建厂项目。
我没在包间里久坐,客气地说了两句场面话,便借口有事匆匆离开了。
我预料到程峰很可能会狗急跳墙,把程姨搬出来打感情牌,想以此让我改变主意。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我就收拾好东西,起程回上海。
回到上海后,我立刻让助理去找了几家建筑资质规模都很大的公司来竞标。
我还特地把项目总监叫到办公室,神情严肃地叮嘱道:“你把下面的建厂项目盯紧点,千万别让那些有心人以公谋私,损害公司的利益。”
估摸着是刘启明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了程峰。
没过几天,程妈就打电话给我,电话那头,她声音温柔,假惺惺地说想和我叙叙旧。
我当时正忙着处理文件,便直接说道:“忙,没空。”
18
程妈原本还讨好的语气,瞬间就尖锐起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着电话大声叫骂道:“许胜男,你这个没良心的贱人,我养你这么大,你连你男朋友和妈都不愿意帮……”
我听着她那不堪入耳的辱骂,眉头紧皱,冷冷地说道:“此签(此处推测原文可能有误,但保留原表述)。”说完,我毫不犹豫地拉黑了程妈的电话号码。
可程妈并不死心,还把电话打到公司的前台。像我这种公司高层,可不是随随便便谁想见就能见到的。前台工作人员每次接到她的电话,都是客套地敷衍几句便挂断了。
程妈打了很多次电话,发现行不通,知道这招没用了,也就不再打来了。
没过多久,我竟然收到了法院的两张传票,都是起诉我要赡养费的。
一张是我爸寄来的。
一张是程妈寄来的。
我看着这两张传票,只觉得可笑又无奈。我直接找了专业且靠谱的律师,让他代表我全权处理这件事。
我爸不知从哪儿得知可以调解,还嚷着要调解,希望能见我一面。
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当初他否认我妈,否认我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天?从那一刻起,我们的父女缘分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我让人去打听了亲生父亲的近况,得知他二婚的儿子得了肝癌,两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签完文件,我缓缓转动椅子,看向落地窗外那繁华的城市景象。
此时的我,虽然内心深处仍有一丝孤寂,但更多的是自由畅快,仿佛挣脱了所有的束缚,可以尽情地追逐自己的梦想。
——完